那股力量在我体内流淌。
温热、清晰、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。
它不像血液，更像是某种信息，在我的神经与意识之间穿梭。
当我吞下那枚血红的晶核时，我就已经和它连接在了一起。
视野中开始浮现数据般的符号与线条，一种无法用语言解释的认知被直接塞入我的脑海，那不是文字，也不是画面，而是一连串“意义”的涌入。
模因的信息。
我明白了。
那玩具娃娃的力量，其实并非能力，它是一个规则现象，一个在信息层运行的“认知陷阱”。
我能看见那些“规则”在我脑海中缓慢浮现，就像某个程序在自我解析：
【模因能力：凝视】
能力说明：凝视静止不动的目标，建立认知连接。锁定时间过后，若目标发生位移或姿态变化，即触发“终结”。
终结效果：扭断目标头颅。
锁定时间：与目标生命强度及精神稳定性成正比。
能力描述：当你凝视着深渊，深渊也在凝视着你，当你的脑袋在旋转180度，你可以看见是谁拧断了你的脖子。
我一阵无语。
换句话说，只要在倒计时期间移动，就能脱离锁定？那些被杀的人，只是被吓破了胆。
中间有人代替目标进入玩具娃娃视野也只是打断锁定，可以立即走开，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而已。
我忍不住笑了笑，这能力并不无解，只是人类太容易被恐惧绑架，他们看到死亡在逼近，是他们的恐惧让规则生效。
我继续往下看，那串信息并未结束。
被锁定者会持续感受到压迫与被注视感，若受害者能正视恐惧，即意识到这仅是认知层干扰，则可干扰模因链条，使其失效。
每当模因引发恐惧或造成杀戮，其能量层级会强化，拖延与回避会让它变得更强，唯有正面对抗，才能削弱乃至同化。
我低声喃喃：“所以，它靠吞噬恐惧进化。”
模因不是生命体，但它像生命那样渴望被传播，每一次恐惧的蔓延，都是它在繁殖。
就在这一瞬间，新的信息流继续冲击我的意识。
我看到了它的起源，像一条记忆被塞进我脑海，画面在我眼前闪烁，断断续续，最终凝成清晰的故事。
那是末日前一个普通的夏天，阳光明亮，空气中带着潮湿的热。
王凤玲和丈夫坐在长途大巴上，怀里抱着她七岁的女儿，准备带孩子回老家接手刚去世的爷爷留下的老宅子。
老家的小镇早已半荒，街道破旧，墙上斑驳的标语还留着九十年代的字迹。
她下车时，夕阳正落在镇子的尽头，尘土被风卷起，像是在迎接又像是在拒绝。
“爸妈，我们到了吗？”小女揉着眼睛问。
“到了。”男人笑了笑。
那栋老屋依旧立在村头，墙皮斑驳，门框生锈，她推开门时，霉味和尘味扑面而来。屋里是当年小女孩的爷爷做木工时留下的模样，满地的木屑、半开的工具箱，还有那个摆在桌上的、被灰尘覆盖的玩具娃娃。
一个穿着碎花裙、头部略大的木偶，眼睛是两颗白玻璃珠。
“妈妈，这是什么呀？”小女孩跑过去，好奇地拿起那个娃娃。
“别碰脏东西。”她下意识地说。
“可是它好可爱。”小女孩笑着，把娃娃举起来，“我们可以玩木头人吗？你当鬼，我不动。”
她看着小女孩，又看着那只娃娃。娃娃的白眼珠反着光，似乎在看她，又似乎什么都没看。
“有什么好玩的，”她严厉的说道，“这么脏，别碰。”
娃娃被她扔在桌上，也正好面朝着他们。
空气静止的那一刻，王凤玲突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。
那种感觉很短暂，就像是有人从背后凝视她。
第二天，小女孩的父亲去集市买米，再也没回来。
镇上传来混乱的消息，有病人咬了人，说是传染病。
王凤玲起初不信，直到夜晚，她听到外面有人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她抱着小女孩缩在角落。
突然一个黑影冲破窗户。
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，血顺着门缝流进屋里。
王凤玲想跑，可是门口也被丧尸堵住
几秒后，她推出那道瘦小的身影，哭喊声与撕裂声交织在一起。
她逃了。
她回头看了最后一眼，地板上满是血，孩子的身体被啃得模糊，而那只玩具娃娃，就坐在血泊中央。
它的裙子被鲜血染成深红，玻璃眼珠里映着阳光，仿佛在笑。
那一刻，王凤玲的精神崩溃，她看着娃娃，仿佛看到了孩子。
那一刻，模因被催生出来。
恐惧、悔恨、与死亡，这些最复杂的人类情感汇聚在一个瞬间。那只娃娃“活”了。
它的头微微歪向一边，像在倾听母亲的忏悔。
从此，它记住了一个“游戏”的规则：
一二三，木头人，不能动。
动了。
就死。
画面逐渐消散，我重新回到现实。
我的呼吸变得缓慢，身体却在发烫，所有的信息都被我吸收，包括那个模因的起源。
我明白了。
那只玩具娃娃之所以出现在这里，不是随机，它是在寻找。
它一直在寻找王凤玲，那个让它诞生的女人。
我感受到模因在我体内躁动，像在低语，“完成它的意志，你将获得真正的掌控。”
我抬起头，看向那座餐厅的方向。
那女人，还在里面。
我动了动手指，血液在皮下涌动，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每一次神经的脉冲。
身体变得轻盈、稳定，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。
我迈步，朝餐厅方向走去，风吹过我的身侧，尸群依旧静止。
但我能感受到，有什么东西在笑，那不是玩具娃娃的笑，而是我自己的。
我终于明白，“恐惧”，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力量，末世最不缺的就是恐惧。